【果宝特攻】思忊采薇-Foam Tower

最近发现《忆魇可洄》收到了不少青睐，思来想去还是想给这篇补个档，是同一时期下的叮薇。

没有捉虫，文风还是那个样子，希望大家看得愉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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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忊采薇

——“采薇采薇，薇亦作止。曰归曰归，岁亦莫止。靡室靡家，检允之……”

——“猃狁！这都是你少时背过了的，怎么还是读不对？”

——“哎呀！父亲莫打！”

盛夏时节，烈日当头，雅致小阁内却是一派凉爽，消暑的冰还未化完，青瓷小碗内的酸梅汤泛着一丝爽快的甜。面容俊秀的白衣少年趴在案几上要死要活，朱砂红瞳内兴致索然，柳黄色的发乱糟糟的散在肩上，长吁短叹。

“若真没事可干，帮我把文书处理了。”靛青发色的男子居于上座，持了半卷书籍细细品读。

“爹~孩儿到您这里来是为了避暑，怎么老让我做这些劳烦事情？”少年拉着脸抱怨道。

男子抬头，一只未被遮蔽的朱砂红瞳细细瞧着瘫在案上的人，半晌后问道：“和小薇吵架了？”

“……”案上的身影突然一僵，少年迅速起身端坐，一本正经地道：“没有，我哪里会同阿姊吵架？”

“呵……‘鸳鸯镇上鸳鸯剑，如花美眷如花人。佳人作丑芳心许，红袖如秋冷月怜。’你这一计用得倒好，成就一番爱情佳话。”男人的目光回到书上，翻了一页漫不经心道。

少年沉默，面上寒意渐生……“便宜菠萝吹雪那小子了，日后定要他好看。”他咬牙恨恨道。

他明明千叮咛万嘱咐过，不要让她暴露真身，谁想到……她还是在那浪荡鬼面前褪了伪装，那一身喜服穿在她身上华美无双，那菠萝头怕是眼珠子都要给瞪出来了。

等着吧……菠萝吹雪！我定要阻止你这多情浪子再去负她。

“父亲……”少年低声唤了一句，朱砂双眸中生了几番无助不安，“阿姊与菠萝吹雪……该不会再续千古孽缘吧？”

“……”男人正欲翻页的手骤然一停，他抬起头来，独露一只的朱砂眸子微微眯起，嘴角弧度几分讥诮。

——“啪”一卷古籍再一次拍上了他的脑袋。

“哎呀！爹爹你怎么又打我？”少年捂着额头。

“与其在这里跟我念叨，将《采薇》歪念成情诗，倒不如想想怎么给那果宝三人一点教训。”天下无贼收了手，取过青瓷小碗来饮。

“这不是还有父亲你教叔叔们的阵法嘛，四叔今早还送了信过来，什么‘天下无贼神机妙算，大哥才气举世无双！’。”他撇了撇嘴，摇头晃脑学着贼眉鼠眼那崇拜到不行的模样。

天下无贼看着眼前这没大没小的儿子，最终只是笑着摇了摇头，“行了，别在这给我演折子戏，先想法子破了我那阵法吧，卧虫先生。”

“为何？！”少年惊讶道。

“祸水‘东’引。”天下无贼的勾起唇角噙了丝耐人寻味的味道。

小果叮了然。少年露出同男子如出一辙的笑容。

“要破父亲教给叔父们的阵法自然容易，不过嘛……”他眼珠转了转，狡黠一笑，“要让果宝特攻知道这法子可不容易。”

“随你，为父拭目以待。”天下无贼抿了口酸梅汤淡淡道，眼中却是欣赏的笑意。

“……”少年却还是郁郁寡欢，坐在那里缄默不语。

天下无贼看着自家儿子抑郁的模样，无奈叹息：“去后院练会儿打果棍法，晚膳前与我过两招，明早下山。”

“爹爹！”小果叮抬头望着他，眼神有些担忧，“您那魇症……”

——“魇症如何？！”小阁门口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，男人气宇轩昂，一身红袍鲜烈。

“东方丞相！”天下无贼起身行礼，小果叮亦然。

“无事儿过来看看你，没想到果叮也在。”东方求败一双红眸睨过父子二人，最终还是落在了一身藏青的天下无贼身上。

少年瞅着眼前魁梧奇伟的男人，默默瞟了一眼身侧的天下无贼，不免心生担忧。

他斟酌着开口，谁料却被父亲轻轻一瞥打断。

“去练棍法。我与丞相有要事相商。”

“……是。丞相静候片刻，我这就叫人奉茶来。”少年行礼告退，谁知男人只是哈哈一笑。

“哪里需要卧虫先生如此费心，我坐坐便走。听闻你最近和那三人相处不错，这是铁下心来要同你父亲博弈一番了？”东方求败饶有兴趣地盯着眼前谦逊温和的少年，如火的双目微微眯起，似笑非笑。

一旁的天下无贼神情一紧，正欲出言为儿子开脱，谁料小果叮只是轻轻一笑，抬起头与男人坦荡对视。

“果叮不才，何德何能听得丞相大人一声‘卧虫先生’？那果宝三人看似蠢钝如猪，实则也有过人机敏之处，我同父亲博弈，亦是同丞相大人博弈。”红眸如凤仙花开，含着与生俱来的少年意气，言辞沉稳毫无畏惧，“我要博的，是如何兵不血刃拿下三色莲蓬，不必抢夺，自有那三人乖乖送于丞相。”

东方求败大笑出声，面上已是愉悦难掩，回过身去对天下无贼道：“真当英雄出少年，你的这儿子，可比你当年在殿前狂妄多了。”

“丞相谬赞，不过是小孩子心气罢了。”天下无贼行了一礼微笑道，转而对少年轻喝道：“果叮，还不快去练习！”

“是！儿子这就告退，望丞相大人海涵。”

“去吧去吧，你爹他就知道凶你和你的那些叔叔们。”

小果叮转身出门，只听到东方求败问了天下无贼一句——“你那义女如何了？”少年脚下一顿，咬了咬牙快步走了。

耳不听为净，怎么所有人都惦记着他的阿姊？

他步履匆匆穿过九曲画廊，来到一处桃花林间，最高的那棵树下立着一支青玉长棍，小果叮上前执起，手腕一转便使出招来，长棍所过之处惊起一瞬落英缤纷。

他在满天花雨中想起了自己与菠萝小薇的初见。

那是父亲准备替先祖讨还公道的前两年，也是这样桃花纷飞的春日，家中古旧的院门被推开，一袭白衣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小身影缓步走来。他躲在父亲的身后，好奇探出头去看。

那时候没注意听父亲和那女人说了些什么，只对上一双黄澄澄的眸子，如金秋落叶，同样带着探究打量着他。

——“……你意已决，我们便将这孩子托付给你，她自幼习武，少了些女子应有秀外慧中。”

他看见小姑娘秀眉轻皱，抱着她的宝剑抬头不怎么开心地瞧了女人一眼。

他的爹爹一面摸着他的脑袋一面笑道：“那便留下吧，我教她便是。”

“小薇，这位便是我们常常提起的天下先生，从今往后你便认他作义父，他会教你些该学的，功夫不可懈怠，但寻常女子家的诗词歌赋、礼仪举止，都是要学的。”女人把她推到身前，小姑娘群青的发扎成一束披在脑后，她扬起小脸抬头看着他的爹爹，灿金眸子一眨不眨地道：“我若认你作义父，你便要教我那些没用的花把式么？”

“小薇！不可无礼！”

“呵呵……”天下无贼笑了，那独一只的朱砂眼眸里闪了些许狭促，他上前一步，趁那小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时，扬手便夺去她的宝剑，只见空气中银华一现，待小女孩懵懵地站在原地还未反应过来时，男人便将她的剑横于胸前，缓缓蹲下身示意她来看。

剑尖之处多了只白粉蝶，扑闪着翅膀却再难飞翔。

“这便是你的功夫？若不多读些书学会静心宁神，下次宝剑再被人夺去，你便是这蝴蝶了罢。”他仍是笑意吟吟，看着小丫头的眼神怜爱却又戏谑。

这下轮到小姑娘涨红了脸，咬了咬唇劈手就要夺回自己的剑来，天下无贼也不再逗她，从善如流地还了回去。

小果叮站在他们身后看着，只觉得自家爹爹着实留情，换做以往自己若是被抢了棍子，敲肿脑袋都不为过。

“我认你便是，但是，刚才那招……你要教我。”小姑娘红着脸闷声道。

“自然，但也不是随便教的，从明日起，你每日多习一篇诗词或一章韵律礼法，我便教你一招。”天下无贼笑道。

“好！”小姑娘定定看着他满目坚定，“一言为定！我叫菠萝小薇！”她做了自我介绍，又纠结了一阵才小声道：“……义父。”

“甚好。”男人笑着摸摸她的脑袋，转头将小果叮唤了过来。

“这是小果叮，从今往后你们一起读书。”

待他犹犹豫豫走近，这才发现小姑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来。

于是在那阳春三月，他便同她认识了，小姑娘抱着自己刚刚拿回来的剑，眼中有些微不可见的紧张，她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女人又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天下无贼，犹豫着向他问道：
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小、小果叮。”他当时是有那么些不好意思，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年岁相近的孩子，更何况还是个小姑娘。

可谁想女孩子却是笑了，“好的，我记住了，小果叮。”

那是他第一次见她笑，灿金色的眸子如秋日里塌下枝头的龙珠果，在阳光下又亮又甜。

他大概是呆住了，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白衣女子和天下无贼的轻笑，顿时红了脸。

“小薇生辰何时？”

他本就羞恼，可等人家女孩子报了生辰，这点窘迫便少了一些。噢，是要比自己长一岁的。

自此，小果叮便多了个姐姐。

他本想着等长大了，自己便能玉树临风挺拔俊逸，但二人间那小半头的差距就如命中定数，怎么也超不过去，后来因为身高这事，菠萝小薇没少打趣他，他那爹爹也在旁边笑看热闹，可等尚未及笄的小薇个头已与天下无贼比肩，父子二人便谁都笑不出来了。

儿子随爹长不高，他恼得不行，但又怪不得父亲，最重要的是他打不过他，所以不敢多提。

打那之后，两个孩子常常一左一右坐在两边听天下无贼讲学，他记性好，学什么都快，所以总是耍些小聪明，每每提前完成功课便想着去帮忙，可谁知道她总是凶他不要他帮，他的阿姊从小就好学，学什么都精益求精，没他聪明就勤能补拙特别努力，爹爹对此甚是满意，也没少训过自己。

那时初读《采薇》，他还兴奋于其中有着阿姊的名字，可谁知道听父亲一讲那竟是一首边关诗词。

“早知如此，就不该先让你看《关雎》和《氓》，是我疏忽了。”他的父亲扶着额头一脸无奈。

“义父，薇菜易生长，将士们采来当吃食挺实用的，我也要做一个有用的人。”小姑娘在一旁赞同道。

“你的‘薇’字可不是薇菜的意思，”天下无贼摸摸她的脑袋，笑得温柔，“那是种极漂亮的花，就像你一样漂亮。”

“对对！阿姊最好看！”尚且稚气的他在一旁附和道，他的阿姊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。他想日后一定要为她写一首真正的《采薇》。

小姑娘羞赧地低下了头，天下无贼遂笑着翻开了新的一篇。

没过多久，他们便启程来了花果山，这期间天下无贼已同三位义弟熟识，他早就计划详尽，借着那三人的关系顺利投入东方求败麾下，为防止节外生枝，菠萝小薇被藏了起来隐没在后山，自此他便同阿姊分开，需得得父亲准许才能去看她。

他们学的东西不同了，他开始读兵法三十六计，学习观星风水奇门遁甲；她则为易容变声，经商茶道；父亲要他们百计所长，日后以便顺利实行计划。

当年天下无贼还未执掌花果山第四层时，父子二人住在东方求败安排的青竹小筑内，小果叮最欢喜的便是一日功课完成后，父亲准许他跑去后山找他的阿姊，小姑娘一人住在山洞里也不害怕，天下无贼每七日前来探望她教授技艺，每月花用甚足，菠萝小薇时常自己下山购置吃食和所用物件，后来，虽说君子远庖厨，但他那万能爹爹可是会做得一手好菜，他心浮气躁学得不好，小薇却是熟能生巧，做起点心来更是远胜于他的父亲。于是天下无贼便给她辟了个小厨房出来，那之后他们再去探望，总能吃到些好点心。

——“甘蔗榨了糖做成的甜糕义父喜欢；果叮你倒是不怎么嗜甜。”

——“比起甘蔗，菠萝倒是更好些。”他那是坐在她山洞里的石凳上撑着脑袋看着她忙来忙去，只觉岁月静好。

——“噢，那下次做给你吃便是。”她的眉眼间具是笑意。

习武上他起步比她晚些，初次过招时常常落于下风，可后来他得了要领一套棍法耍出不少机巧，招式灵活多变，随着年岁增长又学会时不时耍些滑头，胜得便多了。

“你！偷奸耍滑算什么好汉？”一次他佯装受伤引得少女担心，却一朝翻盘用青玉长棍挑开她的宝剑，彼时女孩子已出落得亭亭玉立，一双美眸气呼呼地瞪着他，着实令他心情大好。

“兵不厌诈，爹爹教过的。”他笑得畅快，可谁知道身后却传来男人清若泠泉的声音。

“下次你就避开要害直接刺他一剑，我来治便是。”

“义父。”小薇收起宝剑行礼，他却长棍一甩有些委屈，“父亲你又偏心。”

话音刚落，那羽扇便拍上了他的脑袋，“用这种手段骗姑娘家，胜之不武。”

“哎呀！”

花果山上也有桃林，他亦无比怀恋那时三人在一起的时光，直到岁月尚未侵蚀他父亲的容颜却催生了他们的成长，那魇症也如影随形，越发频繁地折磨起天下无贼来。

时机已到，天下无贼已然执掌花果山第四层大权，他下了山起了卧虫先生的名号，静候着那帝王星的到来。菠萝小薇依旧在后山勤学苦练，及笄那日，她便返回古墓山继承门派了。

他错过了她的及笄礼，好不容易得了她回家的消息，紧赶慢赶上了山来见她……他拉着她来到这桃林，那依旧是三月的艳阳天气，他送了她一支芙蓉玉簪，那是他自己上山开采得来的，亲手雕琢成五瓣桃花的样式，那颜色戴在她的发间实在相配，她站在桃花树下冲他露出儿时如出一辙的笑颜，多了份小女儿家的羞怯。

“这颜色……会不会太艳了些？”她一向都是穿些素雅的颜色，如今赵粉开在髻上，实在是太过好了。

“小薇你戴这个真的好看极了。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，他便不太愿意唤她阿姊了。

“谢谢你啦，小果叮。”

那个初见时故作凛人却又拘谨善良的小丫头，在天下无贼的教导下也长成了蕙质兰心的姑娘，腹有诗书气自华，虽无显赫家世，但胜过那些大家闺秀千万分，一柄长剑在手，剑胆琴心。

那一刻他突然觉着，她这模样，便只得他一人看着就好。

而后，家仆便传来父亲在东方丞相面前发病的消息。

时间真的不多了，若再不得来三色莲蓬以求先祖安宁，天下无贼怕是要被那沉疴顽疾拖累致死。

待那日男人醒来后，便苍白着脸色叮嘱他们二人谨慎行事，好在那帝王星终于现身，他们的计划得以按部就班实行，但……谁料前世因果，孽缘难辨，他万万没想到她还是去了伪装以真面目见了菠萝吹雪。

那日他在鸳鸯镇外接应，她虽换了嫁衣但妆容未卸，眉间花钿盛开，唇如激丹，灿金色的眸子凝望着策马而去的双剑少年，若有所思。

——“这菠萝吹雪虽是多情浪子，但也算得上重情重义罢。”

他当时便炸了，头一回扯住她的腕子失态喊道：“你难道也要步祖先后尘么？你可别忘了他是怎么坑害先人的，你再怎么努力也是为他人做嫁衣！！他那种少廉寡耻的东西，注定是要负你的！”

“你吼我做什么？祖上旧事断不能忘，但无论是他还是我们，都与各自的先人有所不同。”少女劈手打掉他的腕子，眉宇间含了反对。

她已经在替那人说话了。当时小果叮便觉得周身寒意遍生，怒意如星火燎原，一瞬间就将理智烧得一干二净。

“所以你日后是不是就要顺着他们合体需得‘集结战宝’的由头和他在一起了？等到时他再去招惹别的姑娘，你做大做小？”他有时候的确和他爹爹像极，总是将某些事情揣度到阴暗丛生的角落，以最极端恶意的心思去看待人事。

那一刻菠萝小薇看着他的眼神着实变了，羞恼与怒意在那双金色眼眸中重重叠加，她咬着牙整个人都气得发抖，腰间宝剑已然出鞘，抬手一划逼得小果叮向后退了半步。

“给我滚回你那破庄子去！无论他还是我你都管不着！！”她头一回对他这样，眼睛里怒火中烧，她瞪着他半晌，然后便扭头上马飞驰离去，在她转身的那一刻，他依稀望到她的眼底渐生出自己看不懂的难过委屈，他想那大概便是她对那人求而不得的抑郁罢。

想到这里他就越发的气，凭什么便宜菠萝吹雪那小子！

少年的一套棍法使得越发凄厉，打落一树繁花，折枝断叶，朱砂眼眸里生了狠劲儿，调息运气，作势就要一棍劈断眼前的桃树。

——“当！”一柄短剑兀地拦下他的青玉长棍，来者一袭黛青长衫，在花下如谪仙之姿，和他颜色一致的眼瞳里多了分讳莫如深的味道，男人手臂一转破了他的招式，少年被激得一退，心中本就郁结难舒，这下更是像点了的炮仗一样，不由分说地和他打了起来。

天下无贼左手背在身后，右手执着短剑同儿子过招，一举一式皆是一派悠然，面对迎面而来的青玉长棍面色不改，顺利接下。

眼见父亲只是一味防守并不进攻，小果叮下手便越发凶狠，渐渐地，手中长棍便没了章法。

男人眉头一蹙，单独眼眸中生了一丝不悦，他闪身避开这一击跨步至少年身侧，松手一转利刃换了剑柄，运气刺向小果叮的手腕。

——“咣当！”

青玉长棍跌落在地惊起几片花瓣，少年吃痛力竭，气喘吁吁地跪在了地上。

“心浮气躁……你这段日子忙着在那破庄子里整事，武艺都被三个蠢材给带荒废了么？”

小果叮喘着气，似是还没有反应过来，只是眉目间戾气愈盛，随即一拳狠狠砸在地上。

“我要去找小薇！”他爬了起来，面上心急火燎，抬步便走。

他必须要去找她！他要说清楚他那天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，什么做大做小？！那菠萝吹雪若敢朝三暮四他小果叮第一个剁了他！他的阿姊那么好，就算喜欢的是个混蛋他也要把那家伙教训得变成一个好人，他要把一切威胁到他们感情的异己排除在外，不给别的庸脂俗粉一点机会！！

“小果叮，你给我站住！”身后传来男人厉声严词地呵斥，少年收回了跑出桃林的脚步。

“父亲！我得去找她，我要向她道歉，告诉她重复祖先的路没关系，这次由我守着她和菠萝吹雪白头偕老。”他的语气焦急，无视心中的隐隐痛意，句句情真意切。

天下无贼看着眼前忧心如焚的儿子，那唯一显露的一只眼睛里有着死一般的无语。

他是怎么教出这种傻儿子的？养这么大就这脑子不如种一片甘蔗地。

他走上前去，掏出袖中折扇将短剑收入扇柄的暗鞘里，抬手就给那柳黄色的脑袋上来了一下，这一次下手还特别狠。

“哎呀！爹爹你又打我！”小果叮疼得呲牙咧嘴捂上了脑袋。

“打得就是你！都这年纪了还不看清自己的心思，说出这些话来被旁人听到不怕被笑话死么？”天下无贼又气又无奈，只得摇头叹气。

“……我又有什么办法？她是我最好的阿姊。”

“所以你就把她推给旁人？不问她愿不愿意？也不问问你自己真的甘心？”天下无贼的语气里染上些恼意，这段日子小果叮以卧虫为号名震天下，手段智谋都可见一斑，他欣慰至极，可谁能想到这孩子一头栽在这儿女情长上？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。

还想给菠萝吹雪那种寡廉鲜耻的东西让位？他辛辛苦苦养大的白菜，也只许自家猪拱！！

谁敢拦我儿子和我义女在一起！我天下无贼今天就要捶爆他的狗头！

小果叮怔怔地看着自家爹爹，往日那一派平静儒雅的气质淡了不少，俊逸面上生了罕见的气恼。

“爹爹你今天……是不是又被东方丞相占便宜了？”他捂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。

“……”又是一扇拍上他的脑袋。

“哎呦呦！爹爹莫打！”

“你个不孝子！即刻给我滚去古墓山把话和小薇说清楚，然后赶紧滚回来继续给我忽悠那仨傻子！”他简直称得上是气急败坏，靛蓝色的发都乱了，深呼吸一下把气理顺，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“爹爹！这来来去去路费怎么办？我都把银子花到那些发明上……”

“马都给你备好了，小厮在门口拿着荷包等你呢。”天下无贼摆了摆手没好气道。

少年朱砂色的瞳中渐渐亮起光来，“多谢爹爹！孩儿这就去！”他兴奋地向林子外跑去！

“把你的棍子带上！免得半路被人打劫了。”

“是！！”

一身黛青的男人站在廊下看着少年匆匆奔走的身影，揉了揉手腕，唇角噙了丝温柔的笑。

“哎~他算是说对了，‘总角之宴，言笑晏晏’啊。”

……

小果叮对古墓山的路不是很熟，但多多少少听父亲讲过，上山下山唯有一条道路，他策马狂奔抵达时候正是月朗星稀，望着那高不可攀的山顶，少年提了气，使了功夫爬了足足三个时辰，登顶的时候，山顶的白雪正被晨曦所眷，在柔光中泛着浅浅的粉来。

“阿姊！小薇！！小薇！！”少年在那石门前高喊，红着脸气都没有喘匀，夏日里的古墓山仍是冷风瑟瑟，他穿着薄衫满头大汗，被风一吹便有些发冷，连声音也渐渐打起颤来。

可那石门仍是紧闭，远方的天边传来神雕的鸣叫，清远悠扬。

“……小薇！对不起！那日在鸳鸯镇是我错了！我不该那样说！我那时情急之下口不择言，是因为、因为见你一直盯着那菠萝吹雪不、不放才心中有气！你、你别生气了好、好不好？”

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，体力都消耗了大半，如今也没有什么能力护着身体，他抱着手臂在山洞上冷得瑟瑟发抖，却还是坚持不懈地喊。

“我不要你步祖先后尘！我不要那人负你让你伤心！我、我不想你和别人在一起！你那么好，这世上没有谁能留在你身边的！！”

他几乎是声嘶力竭，就在他看着纹丝不动的石门渐生绝望的时候，那坚硬石块终于缓缓开启。

少女明艳秀丽的脸上还泛着困意，群青长发散乱着披在身后，她眨着惺忪的睡眼缓步走出，在看到浑身打颤的少年时猛地一个激灵，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脱下披风给他罩上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！是义父那边又出事了么？”她紧紧裹住冷得发抖的他，抓住他的手牢牢护在掌中给他取暖。

“你、你别让菠萝吹雪那负心汉占你便宜好不好？”一向运筹帷幄游刃有余的卧虫先生，在这儿女情长上着实像被东风反借走了所有智商。

还没怎么睡醒的菠萝小薇一脸怔愣，此时不过太阳初升，她在睡梦中隐隐听见门外有动静，出来查看却被这人吓个半死，明明功夫底子算不上雄厚，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跑了上来，她看见他朱砂色的眸子里有着同那日鸳鸯镇外一模一样的焦虑忧心，但其中更多了份炽热浓烈的情绪，这种神色她曾多次见过，尤其是这双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时候，只不过这一次却比过往任何时刻还要浓烈。

小果叮见她不说话，心中顿时一片惘然，他毫无风度地吸了吸鼻子，挣开她的手攀住她的肩咬咬牙继续吼道：“菠萝小薇！我不允许你再犯傻了！你不能跟别人走！！”

那披在他身上的雪白披风落在地上被风撩起，少女怔怔地盯着几近狂乱的少年，突然之间便笑了。

果然啊，这人始终都是她一辈子的傻弟弟。少时的初见，男孩看着他的眼神羞怯而真挚，那之后在义父家中同他一起学艺，那小小的少年便与自己形影不离，学得飞快也只想着帮她，无论做什么，只要是值得开心值得分享的好事，他都为她留下一份，夏日里的冰糕和冬日里的膏药，也为她练剑被伤的手急得掉眼泪，义父带他们出门逛逛集市，他总要牵着她的手“阿姊阿姊”地叫，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暖极了，足以驱散古墓山所有的寒凉。

所以说，他们就是他们，无论祖上如何，都与前人毫不相干。

其实也隐隐感觉到那日他在鸳鸯镇上的怨怒，说的话的确让她很生气，但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——关心则乱吧。

“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？果叮。”她伸手将披风捞回来给他裹好，一双灿金眸子笑意晏晏地看着他。

“我？我怎么了？”他被冷得有点发懵，想好的说辞如今半句也道不出了。

少女叹了口气，空出另一只手掏出了那支粉色的簪子。

“送我这个的时候倒是利索，在你眼里我就那么蠢啊？我与菠萝吹雪不过初见，你我年少相识十余载知根知底，你如今名声远扬，于我眼里比那帝王将星好到不知道哪里去了，你怎么就断定我会对一个陌路人一见倾心呢？”

“……啊？”他听得有些有些发傻，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。

菠萝小薇快要被他气笑了，眼见太阳升起，山巅渐渐回暖但还是泛着凉意，少年已是抖得不行，她索性长话短说，“你来这里义父知道吗？”

“是爹爹让我过来的。”他如实回答。

“他就没让你问问我什么吗？”

小果叮这才记起自家爹爹那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，一向机敏过人的脑子此刻就如生锈一般，好半天才想起他父亲说了些什么，结结巴巴道：“他让我问你愿不愿意？”

“愿意什么？”